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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哈~~~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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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徹骨,僅存的一點神智告訴她,大限將至……可是,那個男人竟然放棄了從背後給她致命一擊的機會,反而與她錯身而過,用另一只手緊緊地扣住了身下長發男人的手臂!

賈丹僵硬地扭轉頭,看著那個讓她仰慕了一輩子的男人……這個男人的胸膛此刻就緊緊貼在自己的身側……他一手攀著鏈條,另一手拽著那個長發男人,全然不顧自己門戶大開……

這男人是世界第一殺手……十年來從未失誤過……也從來沒有人尋到過他的破綻!可是他現在,卻毫不在乎地將所有要害都顯露在自己面前,一雙眼睛,只是專註地盯在那個長發男人的身上,半秒鐘都不曾離開……

就算是身體四分五裂,也抵不過現時心中的疼痛!賈丹一雙通紅的眸子幾乎要冒出火來!她喉中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幾乎要將自己的下唇咬穿!

“快爬上來,鏈子禁不住。”商舟並不理會身旁的女人,只是向著公子低聲說道,他拽著那長發男人的手臂猛地向上拉起,對方則輕輕喘了口氣,借著他這一拽,挺身向上一縱,便將雙臂環住了他的脖頸,也抓緊了鎖鏈……兩個人配合如此默契,竟似演練了千百遍一般。

“抱歉。”長發男人第一時間將臉貼緊了商舟的臉頰,簡短地輕聲道歉。商舟騰出手來抓緊鏈條,同時略轉過頭,用雙唇輕觸那男人的臉頰……

“啊!!”身旁本已垂死的女人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也猛烈地掙紮了起來!那細膩的鏈條頓時發出“哢哢”的聲音,三個人的身體猛地向下搓了幾米!

就在這搖曳不定的時候,商舟突然發出一聲悶哼,他的身體歪了歪,旋即一只手擁住公子的身體,將他強行向上推去!

“怎麽?”公子被那男人一把推向頭頂的鎖鏈,他連忙抓緊,低頭向下看去,那情形令他一聲驚呼瞬間哽在胸口!!商舟的左邊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而那個女人被鋼爪懸在半空,僅剩的一只手正反握著滲血的手柄,她惡狠狠地盯著對面那張蒼白的臉,唇邊沁滿了血肉模糊的獰笑……

商舟推搡公子的那只手此刻方才緩緩地收了回來,他默默地抿住嘴唇,慢慢地握住那女人的手腕……“快上去。”那男人緩緩地喘息著,嘴角開始滲下血絲,他皺緊了眉頭,淡淡地輕聲說道,“讓我……專心。”

公子望著那男人的胸口不斷擴大的血跡,微張了一下嘴,突然仰起頭厲聲喝道:“你們是死人嗎!!快把我們拉上去!!快!!”岸上的人們一陣騷動,鐵鏈又向上移動了幾尺,眼看公子的手臂已經能夠到崖邊的巖石,只是那種“哢哢”的斷裂聲愈發地急促了起來!

終於,鎖鏈發出“哢嚓”一聲脆響,公子頭頂上的一處鐵環猛地爆開了缺口!

“初……”下面的男人忽然低聲呼喚,公子怔了一下,心底猛然一寒!這稱呼……他從來不用……我們一向只是“你我”相稱……他,他……不,不會的……一瞬間心中各種念頭泉湧而出,公子顧不得許多,慌忙騰出一只手俯身向下,想要抓住那男人的手臂!

但是,當他低頭望過去的時候,卻只看到眼前寒光閃過……那個男人……居然從胸前拔出匕首斬斷了鐵鏈,連同那女人的身體一起,墜向萬丈深淵……他的神色還是那樣漠漠的,眸子依然那樣清澈,只是胸前的白襯衫早已全部染成了鮮紅色……那男人下墜的前一秒,死死地盯住公子的眼眸,這一霎,他眼中仿佛綻出一絲微光……然而下一瞬,兩個人便只剩下了影子……

公子呆呆地伸著手,只覺得腦子一片轟然作響,一顆心剎那間被撞得粉碎……他張嘴想要喊叫,卻偏偏發不出半點聲音……胸口像是被巖漿灼燒著……所有的感受幾乎都化作了飛灰……他癡癡地盯著那兩個人墜落的方向,任由鎖鏈繼續斷裂著,對崖岸上的人聲嘈雜充耳不聞……

混沌中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伸來,抓緊了公子的手臂將他生生拖上了崖岸……那手的主人將公子緊緊抱在懷中,連聲呼喚,可是那長發男人卻只是低頭坐著,一聲不吭……

“大少爺……這……”周圍垂手站立的手下們一個個臉色煞白,他們嚅囁著望向懷抱公子的藍色眼睛男人,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都滾開!”司馬寧擁緊了懷中顫抖著的身體,沈聲怒喝道,他蹙著眉頭看向陳嘉賜,低低地說道:“叫他們下去找,一定要找到商舟!”

耳畔聽到商舟的名字,公子的肩膀忽然猛烈地抽搐了一下,他雙手驟然攥緊了司馬寧的手臂,卻依然低著頭劇烈抖動著,無法說出一句話。

司馬寧見那男人一張秀美的臉龐上此刻全是呆滯而黯淡的傷痛,不由得心中一陣撕扯……他深吸了一口氣,緊咬牙關再次擁住那長發男人,輕撫著他的後背,但自己卻也被那不知所措的悲哀燒灼得無法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

☆、戀人(三)

黃昏悄悄地來臨,天空漸漸變得黑暗起來……山林中原本濕熱的空氣正在散去,崖底灌上來的冷風慢慢占據了每個人的身體……

夜深了,司馬寧站在那裏,不知道自己已經這樣過了多久,他只知道眼前望著的那個長發男人,一直孤零零地坐在那懸崖邊上,從正午到日落,再也未曾挪動過一絲一毫。

肩膀上微微一沈,原來是陳嘉賜幫自己披上了一件軟尼風衣,司馬寧幹澀地扯了扯嘴角,望向身旁男人的目光裏,全是暗沈的魂不守舍。陳嘉賜憂愁地註視著面前的男人,張了一下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兩個人沈默了半晌,那文弱男人終於輕聲說道:“好歹到車裏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司馬寧垂下眼簾緩緩搖頭,低聲答道:“只要怕我一走開,他一定就要親自帶人下去尋找……”他停頓了一秒,聲音變得更加低沈:“萬一那個女人還活著……後果不堪設想,決不能冒險……就算他不許我靠近……能這樣看得見,我也稍微安心……”

“可是……”陳嘉賜看了看崖邊的長發背影,又轉頭望見司馬寧呼吸間已有了冷霧,他眉頭輕蹙,愈加湊近了司馬寧,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樣熬著也不是辦法……不如你再去勸勸公子大人,由著手下們去尋找,你們保存些體力才重要。”

司馬寧抿緊了雙唇盯著夜色中那縷長發,臉上全是蕭索神色,過了幾秒他終於輕輕點頭,邁步向著公子的背影走了過去。

那高大的男人走到了公子的背後,緩緩地擡起雙手,遲疑著按住他的雙肩,溫和地低聲說道:“跟我回車裏吧,外面這麽冷,當心著涼……”可是那肩膀的主人卻毫無反應……過了半晌,司馬寧咬了咬下唇,手上一用力將那長發男人扳回身來面對著自己。

一張慘白而俊秀的容顏展現在眼前,從未有過的灰暗神色蔓延在那張曾經布滿嬌俏笑容的臉上,那雙失去了光彩的眸子幾乎融入了這夜色裏……司馬寧皺緊了眉頭,強忍著心中的痛楚,慢慢湊近了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頰,再次輕聲說道:“別這樣,你不是告訴過我……面對死亡,我們無能為力,只能……只能想盡辦法去替他報仇嗎?”

他雙手捧住公子的臉,呼吸微微地顫抖起來:“對他來說,不,對我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不是嗎?親愛的……我們隨時可以犧牲性命,只要你可以,可以好起來……”話說到這裏,司馬寧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親愛的,說句話,讓我知道你沒事,好麽?我什麽都願意做,只要你……說句話……”

公子默默地望著面前的男人,看著他眉宇間解不開的愁容,感受著那雙撫在臉頰上冰冷的手,心中只有說不出的悲涼和絕望……他想強迫自己給這個男人一個微笑,但是渾身僵在那裏,就偏偏一動也不能動……心口處總有什麽東西在切割著,痛得他無法說出哪怕只有一個字……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面前的這個男人,還有……掉下去的那個男人……他們,本來會有更好的選擇……因為我,如今,變得這樣……我……

凜冽的山風刀削一般掠過臉頰,似乎吹得那長發男人搖搖欲墜……兩個人相對著沈默,交匯的眼神裏傳遞著脈脈的清冷落寞……公子用盡全力,深深地呼吸了幾次,終於若有若無地吐出幾個字:“對不起……親愛的……”隨即,他又勉強著勾了勾唇角,只是臉色卻比剛才更加青白……

“跟我回車裏,求你了!”司馬寧急急地用力擁住公子,幾乎要用胸膛將他壓碎,“一定會找到他的,一定會……”耳邊細碎的喘息和喃喃的話語令公子的胸口陡然一疼,他輕輕嘆氣,伸出雙臂挽住司馬寧的身體,顫抖的聲音伴隨著冰冷的呼吸:“我知道,他這是……決心要離開我了……不論生死,他都……”

“他不要我了!”那長發男人突然擡起頭來,秀美的臉上布滿了傷痛,還混合著一縷委屈……他張了張嘴,旋即又垂下眼簾輕輕搖頭,像是自言自語般地低聲說道:“不,是我太貪婪……這是,我應得的吧。”幾聲“哧哧”的冷笑從唇角邊傳來,公子繼續無力地搖著頭,緩緩地擡起眼睛望著司馬寧看了一秒,便拉著他向著車隊走了過去。

司馬寧跟著公子一起坐進了車廂,那長發男人再也不說一個字,只是將頭枕在了司馬寧的肩膀上,安靜地閉起眼睛沈沈地睡去。

一夜就這樣過去,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兩個人同時被車窗外紛雜的人聲還有汽車的隆隆聲驚醒。

“什麽事?難道是警察?”司馬寧皺緊眉頭揚了揚下巴,向窗外的手下沈聲問道。

“不……是會長的車隊。”手下臉色蒼白地鞠躬,小心翼翼地說道。

聽了這話,身旁的長發男人猛地一個激靈,隨即坐直了身體,他抿住雙唇轉頭看著司馬寧,漆黑的眸子裏全是不同尋常的慌亂。

還未等司馬寧再說什麽,窗外的手下已經被一個黑衣人推開,那人向著車內鞠躬,不卑不亢地揚聲說道:“大少爺,會長請公子大人去見他。”

公子輕蹙眉頭,一聲不吭地整理了一下長發,便迅速地走下車來。他將身上已經褶皺的西裝脫下,換上了手下遞來的整潔西服,然後簡單地擦了把臉,旋即快步地向著司馬澈的車隊走過去。

那輛豪華的黑色汽車靜靜地停著,車旁筆直地站著司馬澈的十位貼身保鏢,還有身著淺灰色西裝的陸仲軒。公子輕輕閉了下眼睛,摒除所有雜念,在離車子兩米的地方收住腳步。

陸仲軒微微地瞇著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站在面前的長發男人,瞧著他一臉的憔悴,還有空洞的眼神,心中忽然有說不出的痛快感覺。

淩晨四點的時候,會長突然下了命令,要出發來找這個騷貨,他當時聽了,心都要被氣炸了!除了會見軍政要員,會長從來不離開米蘭,就算是國外的教父想要會面,他都只在自己的莊園等著對方自己上門……今天,就為了這個孌童,居然不惜傾巢而出,動用了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來到意大利最寒酸落後的北部山區!這個像妖魔一樣冷硬無情,極盡陰險的男人,就真的把羅雨初當做至寶嗎?!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而當陸仲軒急急忙忙帶著手下來到總部門前的時候,司馬澈已經坐在自己的專車裏等候。這一路上,他都沒有再跨出車門一步,所有的命令都是隔著車窗發出……這也許……意味著某些不太對的地方……陸仲軒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頭緒,只得靜觀其變。

及至在路上聽聞商舟墜崖的消息,他的心思瞬間便被無盡的幸災樂禍所代替,再也無暇去仔細琢磨關於會長的奇怪舉動了……

此刻這個令他咬牙切齒,卻又永遠無可奈何的秀美男人就站在面前,陸仲軒的心情簡直變得無比晴朗。他耐心而仔細地在這個男人身上尋找著哪怕只有一絲一縷的悲痛和憂傷,每尋到一點,他都由衷地感到快慰!羅雨初,你的報應終於來了!以為和大少爺廝混在一起,就可以什麽都不用顧忌了嗎?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開脫會長這一節!

公子屏聲斂氣,直直地站著,等了幾分鐘,卻也沒有見那個令他渾身發緊的古銅色男人下車。車窗依舊緊閉,幾個保鏢,包括陸仲軒都沒有半點聲響舉動,他禁不住擡起頭來,不解望向那輛黑色汽車。

身後不遠處,另一個高大的男人也站在那,一瞬不瞬地盯在公子的身上,他低聲向陳嘉賜下了命令,要自己的手下隨時待命。

就這樣僵持了好久,終於,公子面前車窗緩緩地放下半截,露出了那雙熟悉的寒冷銳利的深棕色眼睛。

公子連忙鞠躬問好,然後便低著頭不再吭聲。他深知會長的脾氣,要不是自己惹了大禍,觸到了他的逆鱗,他絕不會這麽興師動眾地來找自己……會死嗎?其實死了和活著,本來就差不多……只是,真的不能再連累任何人了……寧,你千萬別再沖動啊……別做讓我百死莫贖的事!求求你!

車窗又放下了一點,司馬澈輪廓分明的臉龐完全顯露出來,他漠然地看著公子,聲音裏隱隱有一絲沙啞:“玩夠了麽?小初?”

“會長……”公子嚅囁著叫了一聲,忽然洩了氣一般,一下跪在了車窗前,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原以為,商舟走了,讓自己撕心裂肺,司馬寧的哀求,又叫自己悲傷欲絕……可是,這都比不過這個掌控了自己十幾年的男人,一句尋常的話語。一句話,只一瞬間,心中的愁苦陡然變作千斤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車窗裏的男人似乎懶得再看公子一眼,只是慢慢地又將玻璃上升,在窗子關閉的那一秒,他冷峻而清晰地發出聲音:“上車,跟我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裝死ING…………

☆、隱者(一)

不論那男人還能不能看得到,公子仍舊低眉順眼地鞠了一躬,隨即想要伸手拉開車門……

“羅!”身後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司馬寧匆忙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公子微微一顫,連忙轉過身去迎上一步,伸出雙臂死死地攔住了那個幾乎是沖撞過來的藍色眼睛男人。

“不!”公子抓緊司馬寧的手臂,臉色慘白地低聲迸出一個字,他擡起眼睛嚴厲地盯住對方,細微而悲切地嘶聲說道:“不許你這樣!就聽我一次……就一次!”那男人卻不回答,他只是盯著司馬澈的車子,抿緊了雙唇一再地猛力掙脫公子的雙手,喉嚨中不斷發出混合著憤怒的粗重呼吸……公子低低地呻吟了一聲,再次狠命地抓緊了司馬寧,忽然將額頭貼在了那男人的脖頸……

“不……求你,親愛的……求你……”那長發男人似乎已經氣息奄奄,他悲傷地喃喃著,溫熱的呼吸輕拂在司馬寧的鎖骨上……“我……寧願死在這裏,也不要你們再爭鬥下去……別這樣……我好難過……”

司馬澈所在的車子一點動靜都沒有,但這寒冷的寂靜更加讓公子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顫栗……他迅速離開了司馬寧的胸膛,只是依舊抓著那男人猛烈顫抖著的雙臂,美麗的黑色眼眸裏,浸滿了切切的哀求……

“三天,三天以後,沒有我的消息,隨你怎樣!就三天……求你!”那長發男人臉色灰白地再次懇求著,已經愁苦地幾乎要落下淚來,他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強忍著喉中的哽咽,低聲說道:“你不答應,我……就立刻死在這裏……”

公子這句話一出口,對面的高大男人忽然渾身一僵,隨即安靜了下來。他死死地盯著公子秀美而悲傷的臉,深藍色的眼眸裏充滿了憤怒的錯愕和不知所措的絕望……而公子雖然依舊渾身顫抖著,但一雙漆黑的眸子卻決絕地迎著那男人的目光,毫不退讓。

兩個人對峙了幾秒,司馬寧終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垂下眼簾緩緩湊近了公子的耳邊,顫顫地沈聲說道:“我,只給你一天,聽清楚,一天之後,我就會帶人殺進總部!”

公子抿緊雙唇沈默了一秒,輕輕點頭,聲音裏摻雜著某種覆雜的傷感:“謝謝你,親愛的……”他咬了咬牙,剛要轉身離去,卻又被司馬寧一把抓住了手臂……

“剛才……手下們稟報,下面只有賈丹的屍體……”司馬寧低低地說道,他依舊低垂眼簾,只是用掌心盡量感受著心愛的人肌膚上那一點點的溫度,遲遲地不願放手……

公子聽到這個消息,呼吸明顯絮亂了一瞬,但很快他便又恢覆了那種不疾不徐的態度:“我,知道了……謝謝……”說著,那長發男人顫抖著輕輕掙脫了司馬寧的手,一聲不吭地拉開後門,跨進了司馬澈的車廂。

車廂裏光線昏暗,就連空氣似乎都是凝固的。公子輕輕坐下,將車門拉上,他定頓了幾秒,方才鼓起勇氣轉頭望向身旁一直悄無聲息的古銅色男人……

憑著以往的經驗,公子早已經做好了準備,接受那個冷硬的男人隨手甩過來的耳光,或是任何令人難以承受的侮辱……

可是今天,當他戰戰兢兢地轉頭看去,卻只看到一張陰沈的側臉……這張臉依舊英俊硬朗,依舊淡淡的,毫無表情,只是那不同尋常的沈默和陰郁,令公子心中陡然一涼……他連忙睜大了眼睛仔細地觀察著,突然間發現,那男人的脖頸幾處血管,各有一條隱隱的黑線蔓延而上,一直沒入耳後……

這是……中了劇毒!

公子瞬間一陣暈眩,只覺得四肢百骸一下子沈入了冰窖!他慌忙抓緊了司馬澈的手臂,話語裏已然帶出了哽咽的聲音:“會長!會長您這是怎麽了!”胸口像被冰凍的鐵錐不斷地穿過,再次狠狠地疼痛起來……腦子裏千萬個念頭在旋轉著,渾身的血液幾乎要爆炸一般地沖撞著每一條血管……公子剎那間通紅了雙眼,只顧著一個勁地搖晃著司馬澈的手臂,喉嚨中發出慌亂的喘息聲……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司馬澈卻依然不向旁身的長發男人看上一眼,他只是冷冷地任由公子抓著自己,一邊沈聲向司機命令道:“開車。”

車子緩緩開動,那古銅色的男人方才將公子的雙手甩開,他垂下眼簾向後靠了靠,唇角忽然現出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過了幾秒,那男人緩緩轉頭看向公子,目光清冷地低聲說道:“盡你最後的責任。”說完,他便又將目光收回,只是淡淡地看著前方,就像往常一樣。

司馬澈的話就像燒紅的鐵塊一樣烙在了公子的心上,令他猛地一陣顫抖!……“最後的責任”……這是什麽意思?爸爸他……難道……

公子咬緊了牙關勉強收斂著如麻的心緒,他控制著自己的呼吸,楞楞地望著身旁氣定神閑的男人……順著那男人另一側的手臂,能看到他的一只手搭著座位上的一個東西,那是一個古舊的小木箱……那是……裝著瑞大人手槍的箱子……

爸爸他,居然將瑞大人的槍隨身帶著……這意味著,他是有覺悟……隨時死去嗎……這想法立時讓公子的五臟六腑都翻騰了起來,他用盡全力支撐著身體,盡量壓抑著胸口湧上來的酸楚感覺,顫聲問道:“會長……是什麽人……下的手……怎麽會……這樣……”

司馬澈沈默了半晌,低低地發出一聲帶著嘲諷意味的悶哼,隨即勾起了唇角:“瑞的兒子……終於從狗……變成了狼……倒是我大意了,不是麽?”他不理會公子的欲言又止,只是緩緩瞇起眼睛,慢悠悠地繼續說道:“組織的醫師們已經被我殺個幹凈,現在……知道這事的只有你,還有……”他的目光一挑,投向開車的司機,而那司機似乎相當從容,只是平靜地微笑了一下。

是……陸家兄弟?!!公子蹙緊了眉頭,甚至下一秒已經想要拔槍沖下車去……然而面前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令他瞬間清醒了不少……現在,只能佯作不知吧,否則爸爸的狀況傳揚出去豈不是……所以爸爸才把陸仲軒帶在身邊……所以爸爸才親自來找我嗎……任何人,都已經,無法信任了嗎……

眼見著那古銅色男人忽然將手帕捂在嘴上,一陣急促的呼吸……公子胸口一陣劇痛,他再也無暇去想什麽,慌忙再一次抓緊了司馬澈的手臂,指尖不由自主地地抽搐著……

“不,一定有辦法的……會長……我……”公子臉色灰敗得像個死人,他關切地望著司馬澈越來越晦暗的臉色,只覺得心碎若死……而被他抓著的男人只是冷然一哂,放下手帕,慢慢擡起眼睛斜睨著他,神色中沒有一點溫度。

公子被那男人冰冷的目光盯得低下頭去,過了幾秒,一滴滾燙的淚珠摔落在他的膝蓋……司馬澈依舊冷笑著,緩緩伸手托起了那長發男人尖削的下巴,端詳著那張秀美絕倫的臉上沁著的晶瑩淚痕……

“我說過,我死了,你,一定要陪葬。”一縷細微的黑色鮮血溢出唇角,可是那古銅色男人的笑容卻還是那樣冷硬無情……

作者有話要說: 內個……月餅節快樂……(表打我)

☆、隱者(二)

車窗外的陽光影或明或暗,公子無力地歪在座位上,木然地盯著那些亮光,美麗的黑色眼眸卻直勾勾地,一動不動……

天黑快了……不知道今夜有沒有月光……記得十歲那年,被那些人帶上汽車的時候,月亮很美……上天讓我遇到這個男人,讓我過上這充滿了折磨的迷茫生活,如今卻又要突然將一切結束了嗎……這樣的措手不及……還是,究竟已給了寬限,偏偏就要讓我細細體味這一分一秒的痛楚呢?

身旁的古銅色男人寂靜如同一尊雕像,只有凝神仔細地聆聽,才能隱約地覺察到他那淡淡的呼吸聲。公子極力壓抑著自己想要轉頭望過去的沖動,只是用力抓緊自己的膝蓋,佯作平靜地繼續看著窗外,但是身體卻一直不聽使喚地微微顫抖著……

疼得快要喘不過氣……這是神對我的懲罰吧?懲罰我這些年的驕奢淫逸,殺人如麻……還有,更重要的……用那些無法歸屬的柔情,將身邊的人戕害無數……這便是我的罪,令我,生不如死的大罪!

車子一路疾馳著,沒有一分一秒的休息,兩個小時後,便到達了“禦龍會”米蘭總部。天已經全黑下來,唐人街照例燈火輝煌,人們看著那熟悉的黑色奔馳車隊駛進來,臉上一團麻木,然後便默默地繼續自己的事情。

司馬澈等著司機將車子停穩,方才不緊不慢地向身旁一直低垂著頭的長發男人吩咐道:“出去,叫他們散了吧。”

公子猛地一怔,連忙擡起頭來。他抿了抿嘴唇,側過頭對著晶亮的車窗玻璃,用指端仔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隨即強打起精神,推開了車門……

車外,陸仲軒和手下們都已經整齊地站好,在等待著會長像往常一樣下車,發布命令。但是這一次,卻只有那個俊美的長發男人從車裏出來。

“你們可以回去自己的值守了,會長由我服侍就好。”公子黑寶石般的美麗眼眸在昏黃的路燈下閃著微光,他輕輕勾起唇角,淡淡地望著陸仲軒,卻不再說話。

陸仲軒微微蹙眉,心中迅速轉著好幾個念頭,只是眼睛晃了一下,卻偏偏被面前男人敞開到胸口的襯衫和悠悠的笑容牽住,無法仔細想下去……他輕輕吸了口氣,方才冷笑著說道:“看來公子大人……又要辛苦了……”

公子不易察覺地揚了一下眉梢,但馬上垂下了眼簾,他沈默了幾秒,便輕輕地笑著擡起眼睛,緩緩揚起了下巴:“是,會長今天,非常需要我……簡直……迫不及待……”說著,公子纖長如玉的指尖在額角邊慢慢滑過,盯著對面男人的目光裏,忽然閃過一縷寒冷……但是他的語氣還是不疾不徐的,充滿了某種輕慢而誘惑的揶揄:“所以,龍王還是趕快退下吧,我怕會長大人等得著急……發了脾氣,就不好了,不是麽?”

陸仲軒看著那長發男人蒼白的俊俏臉龐,胸口沒有來地升起一股寒意,他的呼吸窒了一窒,連忙勉強笑道:“既然會長吩咐了,自然,自然……”說著,他向身後的眾人揮了揮手,隨即轉身,不陰不陽地咬著牙說道:“沒聽到嗎?都去吧……”

公子註視著陸仲軒和手下們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範圍,又等了幾分鐘,方才快步轉到車子的另一側,將門打開。

那個高大的古銅色男人跨出車門,有些微微搖晃著,站直了身體。他似乎漫無目的地環視著四周,嘴角依舊帶著冷漠的微笑。

司馬澈忽然將左手一只提著的那個破舊木箱交到公子手中,聲音變得少有的低沈:“拿好,小初。”

公子雙手接過箱子,心中禁不住一陣酸楚,他擡頭仰望著總部黑蒙蒙的建築,眼前恍然浮現著許多年前,自己和這個男人第一次站在這裏的一幕……

那一天,沒有太陽,天空陰沈一片。那個男人還沒有現在微白的鬢角,也沒有現在的陰郁眼神……他穿著米灰色風衣,站在嶄新的總部門口,是那樣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拿好,小初。”那時候,他也像今天這樣,將左手中裝著瑞大人手槍的箱子遞給自己,但是聲音同嘴角一樣,在微微地上揚著,“我們的新總部,喜歡嗎?”

“喜歡!”只要爸爸喜歡的東西,自己就會毫無保留的喜歡……許多年前,那個剛剛出脫了青澀的長發美少年,曾經站在這裏,心裏這樣說著,臉上展露著興奮的笑容……即使早就知道,這大樓的某個房間,是要他赤身裸體,交出一切的地方……我什麽都願意,只要在爸爸身邊……

那個男人聽到自己這樣說,隨即轉頭,一雙深棕色的眸子裏,慢慢溢起某種跳動的欲望;“真的喜歡?”他勾起唇角冷笑,壓低了聲音:“那就跟我進去,讓你看看,專門為你準備的房間。”盡管那雙眼睛讓人心驚肉跳,可是……想要跟隨著這個男人的心情,卻一絲一毫也沒有減少……只要我能做到,即使豁出性命,爸爸……

“跟我進去。”身旁一個沙啞而熟悉的聲音將公子瞬間拉回了現實,他通紅著眼圈將手中的箱子擁在胸前,緊跟著司馬澈的腳步,走進了漆黑的總部裏。

會長辦公室,暗紅色的房間。

終於又站在這一片光影之中,曾經在這裏的迷茫哭泣,陶醉喘息,還有每一次被強行著進入的劇痛和尖叫,此刻似乎就在這空氣裏激蕩著……公子用力抱著箱子,只覺得一時神思恍惚起來,他輕輕閉了一下眼睛,咬住了下唇,令自己盡量去盯著那個高大男人的背影,以驅散腦海中不斷襲來的悲傷痛楚。

司馬澈背對著公子,不轉身,也不說話,但是從那不斷起伏的後背能看得出,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有些急促……公子睜大了眼睛,緊張地註視著面前的寬大肩膀,雙手指節在箱子上扣得泛白……

過了半晌,那古銅色男人忽然一聲悶哼,隨即迅速地將手帕捂在了嘴上……公子心中一涼,慌忙擡步向前,他顧不得許多,兩三步轉到司馬澈的面前,卻看見……那男人手中的手帕……已然浸滿了烏黑色的血!

“爸爸!!”公子近乎尖叫起來,他陡然泣不成聲,伸出一只手想要攙扶面前的男人,卻被那男人一甩手打了回去!

“滾開!”司馬澈再次站直了身體,一邊喘息著發出低沈嘶啞的聲音,他的兩頰已經泛起青色,可是雙眼中射出的光芒卻更加冰冷而犀利……

公子無聲地張了張嘴,淚水順著臉頰不斷地滑落著,他顫抖著再次伸出手,卻不敢挨近那男人的身體,他張惶地看著對方不斷咳出黑血,終於跪了下去,仰起頭無法抑制地抽泣起來:“爸爸……求求您,讓我幫您……求您……”

司馬澈慢慢止住了急促的呼吸,他將濕漉漉的手帕隨手丟棄,低頭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長發男人,過了幾秒,他突然伸出滿是黑血的手指,輕輕在公子白玉般的臉頰上劃過……

“如果醫師沒判斷錯……我活不過明天中午。”司馬澈面無表情地低聲說著,每一個字都讓公子猛烈地顫抖著,可他自己卻是那麽漠然,就像是在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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